第二百二十五章 来来来,且大醉忘今朝

何时秋风悲画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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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国铁骑南下,宋氏南渡。

    失去了半壁江山,但脊梁犹在。

    陈康伯之死,给李凤梧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在今天,在陈康伯死在自己怀里的那一刻,李凤梧才深刻的感受到,什么是家国。

    家国,不是皇帝的家国,是大宋人的家国。

    陈康伯死于朝堂,不是为了赵昚的一句话,而是为了家国的安宁。

    大宋需要他,于是他来了临安。

    百姓需要他,于是他死在了大庆殿。

    臣之尽瘁者,死于朝堂。

    这一刻的陈康伯,在李凤梧眼里的地位,已经超过了中兴之主赵昚,也超过了精忠报国的岳飞,甚至超过了那过零丁洋的文天样。

    平淡死去的陈康伯,却是大宋历史上的一道惊艳彩虹。

    平淡之处,最是大慈大悲的妖娆。

    这才是大宋的文臣。

    军争不能复江山,那便文政于朝堂,呕心沥血至最后一刻。

    此为吾辈之典范。

    黯然的起身。

    连却礼也忘了行,就这么要大步离开。

    赵昚一把拉住他,“李少监,你待何去?”

    作为官家,陈康伯之死让赵昚心情异常难受,但此刻看见李凤梧的表现,赵昚是很诧异的,李凤梧和陈康伯几无交集,为何对陈康伯的死反应这么大?

    李凤梧头也不回,“喝酒去。”

    谢盛堂暗叫不好,慌不迭提醒,“李少监,这是大庆殿。”

    意思是说,官家还在这里呢,你怎么也得注意一下礼仪。

    李凤梧回头,猛然醒悟过来,苦笑道:“请官家谅解,臣失礼了。”

    赵昚却没理睬。

    松开了手,看着跨了几步的李凤梧,忽然轻声道:“我有酒,管够。”

    李凤梧顿了下,“我找朋友喝酒。”

    赵昚脸色有刹那的忧伤,旋即冷哼一声,“朕不能喝酒么?”

    李凤梧吃了一惊。

    这要是再拒绝就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不过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喝酒。

    今日目睹陈康伯之死,还是死在自己怀里,让自己刹那间觉得人生好是无趣,寒窗苦读——呃,自己虽然没有寒窗苦读,但货于帝王家后,一生为臣。

    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自己先前想的那样,扶龙赵恺,成为大宋相公,然后权倾天下一生富贵再保子孙平安繁华?

    这就是自己这个两世为人的男子汉胸襟?

    不是!

    直到这一刻李凤梧才发现不是。

    襄阳死守,无数士兵在自己眼前捐钱赴国难,他们或是为了身后的妻女父母,又或是抱着那卑微的报国之心。

    自己当时就觉得,应该为这些平凡而又伟大的人做点什么。

    所以,襄阳死守后自己的心智变了。

    但只是变了,还没彻底明白自己入仕的最深处的野望。

    那以后的自己,是想努力走向权利的巅峰,为那些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做点什么。

    那么今日看见陈康伯之死,便豁然明白了。

    自己要做的,是大宋的脊梁!

    为自己,也为天下大宋人,撑起这即将到来的乾淳盛世的妖娆。

    但是此刻,自己只想大醉一场。

    和好友张观、史弥大一起大醉一场。

    再来指点江山。

    再来谱一曲宋仕妖娆。

    大醉之前的李凤梧,私心重于天下。

    大醉之后的李凤梧,欲要天下重于私心。

    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只得跟着赵昚和谢盛堂离开大庆殿,来到垂拱殿侧的偏殿之中,早有腿脚快的小太监摆上了酒水和小菜。

    君臣对坐,李凤梧端起琉璃酒杯喝了一口,顿时蹙眉。

    米酒岂能醉人乎。

    赵昚对谢盛堂点头,于是立即有人将米酒抱了下去,换上了烈酒,换上了大碗的酒盏。

    君臣对酌。

    无言。

    李凤梧今日感触极深,但还是保有理智。

    自己那点醉后乱说话的酒品……真要是醉了,指不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是以饮酒前对自己再三言说,给官家个面子,喝点意思意思就够了。

    哪知晓换了酒和酒盏后,官家也不说话,就这么和自己一碗又一碗的干了,又不能推辞。

    自己这酒量哪能和赵昚相比。

    谢盛堂在一旁伺候着,心中暗暗担心,深恐这位自己一向看好的大宋雏凤在大官面前醉酒失仪,犯下杀头的大错。

    果不其然,没多久谢盛堂就胆战心惊了。

    毕竟是烈酒,李凤梧又大碗大口的猛灌,就算再警醒,也耐不住酒精上脑,没多久功夫就有些凌乱了。

    就连酒量甚好的大官,也有点醉意熏熏。

    谢盛堂只好暗暗祈祷这位大宋雏凤是那种喝酒了就闷头便睡的人,不是那种稍微有点飘就要发酒疯胡言乱语的人。

    但怕什么来什么,李凤梧一醉,话匣子一打开,说的第一句话就让谢盛堂吓了一大跳。

    “这位大叔,你说,为什么陈康伯就这么死了呢,还死在了工作岗位上,这样一位老臣,难道不应该在家安度晚年颐弄子孙最后含笑去世么?”

    赵昚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恍惚,语气有些内疚,“是啊,怎么就死了呢?”

    倒是没有在意李凤梧的僭越。

    甚至有点欣赏,从自己入主东宫,到登基为帝,有谁敢这样称呼自己。

    大叔!

    朕是一国之君,那个臣子敢如此斗胆?

    “是啊,怎么就死了呢。”

    李凤梧又灌了一口,旋即道:“但是,他死的好!”

    谢盛堂那个胆战心惊啊,李少监,你就少说几句呗,你干脆就睡过去呗,轻声道:“李少监,你醉了,要不着人送你回府?”

    李凤梧醉眼迷蒙的看了一眼谢盛堂,“你个老太监,我知晓你人好,有时候也很感激你,可是不厚道。”

    谢盛堂一脸无辜,也没生气。

    大官都没生气,自己当然更没有理由生气。

    毕竟大宋的宦官都是有内涵的。

    “每次想从官家这里黑点东西走,你都一副抢了你老婆的样子,话说,老太监,你有老婆嘛,官家给你安排对食了吗?没有也别担心,赶明儿我给官家说说,保准给你找个温柔娴淑的宫女。”李凤梧彻底喝懵逼了,说起来已是口无遮拦。

    谢盛堂苦笑不得。

    赵昚虽然醉意熏熏,但大体还是有点清醒的。

    闻言也是忍俊不禁。

    于是小口抿酒。

    赤子之心啊,倒想看看,这小子喝醉了还会说出什么话。

    说完谢盛堂,李凤梧再猛喝了一口酒,呛得脸色通红,才忽然指着赵昚道:“你这个逗比大叔也是,怎的这么小气,喝酒就不能豪爽一点么。”

    赵昚那个无语啊,回首对谢盛堂示意,偏殿所有小太监和宫女都撤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