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 宋先生之死

南柯十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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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先生过世了。

    最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以为干姐跟我开玩笑,但干姐压抑不住的哭声却给出了最好的佐证。

    “宋先生好好的,怎么会过世呢?”

    接下来的事实更是让我原地当机。

    结婚的前一天晚上,宋先生说去楼下充个话费,当时干姐正在炒菜,临出门还交代他,充完话费上来带瓶酱油,宋先生说好。

    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对话,简单的充话费,打酱油,竟然成了永别。

    干姐烧好菜,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还不见宋先生回来,就给他打电话,结果手机关机,干姐还以为,他是手机没电了。

    又过了十五分钟,梁院长和梁妈妈都等不住了,心里奇怪,小宋能去哪里?梁院长当时还笑着解释:“可能是明日就要大婚,小宋紧张吧。”

    结果等到夜里十点,梁骁勇带来噩耗,姐夫晚上去桑拿房,被抓嫖的同事抓了,在送往警局的路上,宋先生心脏病发,去世了。

    这个消息直接让干姐晕厥,清醒过来要往停尸房赶,当时已经是凌晨两点,由梁骁勇带着去,去了停尸间却找不到宋先生尸体,问了好多内部人,都不知道宋先生的尸体在哪里。

    干姐哭成泪人,到处去求人,就算是死了,那也是自己的丈夫,头天才领的结婚证,是法律意义上的家属,就算人没了,尸体总该让见见。

    为此梁骁勇一夜未睡,联系了几个分局局长,一个个地去求,甚至梁思燕跑去找了弟弟的岳父,都给岳父跪下磕头了,依然是没结果,连岳父都查不到尸体去了哪里。

    一直等到第二天清早十点,才传来消息,尸体在医院太平间,梁大夫火速前往,总算见到宋先生,只是他已经身体僵硬,也不能再睁开眼睛。

    梁大夫是学医出身,只消看一眼就明白宋大夫是怎么回事,绝对不会是心脏病发,梁骁勇当时也在场,听完姐姐的分析,认为有道理,并将这件事向上级做了汇报,然而得到的答复是:走正规程序,让专业法医出检验结果。

    当时,距离宋先生和梁思燕的结婚典礼还有一个钟,无数宾客欢声笑语地聚集在希尔顿,酒店里准备的婚宴小吃也已经上齐,只等一对新人出现……

    梁思燕将手机关机,坐在太平间陪着宋先生,哭了整整一天。

    梁骁勇经过多方运作,总算是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天晚上长平派出所依照惯例对辖区内洗头房桑拿屋足浴间进行偷袭检查,也就是所谓的扫黄。

    便衣工作者在暗中蹲点,上级命令下达,说开始行动,便衣们就从黑暗处出发,抓获嫖客数名,其中有一人遇到抓嫖,不但不配合还剧烈反抗,结局自不用说,当场被便衣制服,送上警车。

    当时人还正常,思维清晰,现场还要求警察让自己打个电话,但被警察拒绝。这次属于严打,不同于历来的做样子扫黄,不接受嫌疑人现场电话搬救兵。

    去的时候人还正常,下车时候就发现人失去知觉,昏迷不醒,警察现场以为他是吸食毒品过量,还采取了挽救措施,眼见无效果,连忙送去医院,最后在医院去世。

    听完梁骁勇的叙述,干姐只呆呆地回复一句:“谁都会去嫖,唯独他不会,你们系统,有人说假话。”

    梁骁勇无奈,反身回去调查当晚抓的几个嫖客,挨个询问,没人知道怎么回事,说是去派出所的路上,也没发现异常,人还好好的,下车的时候还能走,后面怎么回事,就无人知道。

    再去问当晚扫出来的桑拿技师,七八个人一起承认,是有这么回事,那个矮矮胖胖的小眼镜,来店里做过保健。

    梁骁勇再次给姐姐汇报,有七八个人做证,宋先生的确是去了那种场所。

    梁思燕当场爆发,“我是学医的,不懂你们刑侦,但基本的数学逻辑我是懂的,他七点四十五分下楼,他们八点十分开始抓人,从我们家走到那家店都要十五分钟,你告诉我,剩余十分钟,他能做什么保健?”

    梁骁勇很为难,小声回复:“他们说,姐夫……来让她们帮忙打了飞机。”

    “撒谎!骗子!”梁思言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弟弟的话让她失望,她怎么都不会相信,刑侦出身的弟弟,会说出这样的话语,但她也无可奈何,在送往派出所的途中死人,而且死的还是个嫖客,结果会怎么样,不言自明。

    但她不服,她怎么样都不服,这世间谁都有可能去桑拿房,唯独那个胖胖憨憨的男人不会,他连跟自己妻子说话都会结巴,又怎么会去桑拿房那种地方?

    我知道这些事情已经是三天后,当天干姐打电话,只说了宋先生过世,但具体怎么过世的,却只字未提,只等我连夜赶回来,她才平静地对我说完整个过程。

    这件事,作为家属,她已经起诉长平派出所,要他们给个说法。不过她花巨资请来的律师却告诉她,最好别抱什么希望,因为斗争的对象,不是某个人,而是一个团体。

    梁医生不认可这个说法,她对律师说,这个社会还是讲道理的。

    她这句话没说完,后面还有句话没说,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所以她紧急召唤我回莞。

    相比于之前,她的情绪稳定许多,语气也缓和许多,只是对我说:“我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唯独这件事要求你,必须帮我办好,给宋先生一个交代。”

    我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连专业的警察都束手无策的事情,我就能办好?

    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愣头青,只会凭一腔热血办事,经过几年的锻炼,我已经认识到社会不同,越是发展的越高,见的事情也就越多,接触的层面也就越深。

    这不是简单的抓嫖问题,这牵扯到整个执法队伍的方法态度问题,会影响整个执法队伍的形象。sriq

    而我们,是最在乎表面形象的。这个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形成,而是历来已久的,当年大清王朝若不是只顾着搞面子工程,何至于后来被洋人打像狗一样?

    我们允许底下人用坑蒙拐骗的方法坑害国家财产,但觉不允许任何个人或团体抹黑形象。

    梁骁勇都不肯去办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去办?

    我脑海里想起宋先生的脸,圆墩墩,胖乎乎,笑起来有些腼腆,说两句话就习惯性地推推鼻梁眼镜,谈到干姐时候结结巴巴,谈到如何治理环境污染就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挥斥方遒,似乎他就是世界上最牛逼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去保健,就死掉了呢?

    我沉默不语,思想则在左右斗争,这里面水深,我要不要趟?

    宋先生死了,干姐不就正好空了?我不就是又可以霸占她了?

    我抬头,看着干姐的眼睛,那眼袋是红的,眼泡是肿的,但眼珠却是闪亮亮的黑,能看到我的倒影。

    倒影里的我,板着一张脸,如丧考妣,还带着凛冽杀气。

    我伸手将干姐的手抓了,轻声回复:“这件事交给我,你放心。”

    得到我的承诺,干姐哇地一声哭出来,整个身体扑入我怀里,将她的委屈和不甘,全部发泄出来。

    在感情上,我或许是个人渣,但在道义上,我想我是个好人。

    我从来都信奉一个观点,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自然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宋先生就那么巧,下楼打个酱油,就被嫖娼死了?

    我见识过许多骗人的技巧,也知道许多大师骗人的法子,但干姐夫之死,却是最神奇的一个。

    里面隐藏了什么内容,需要我自己摸索。

    我不知道梁骁勇是怎么办案的,我也没有任何的办案经验,只能是凭着我的主观意识去猜测,去计算。

    我先找了当日扫黄扫荡的那家洗头房,已经关门,门上还贴了封条,人去楼空。

    我在门口站了一分钟,走向街边另一间洗头房,进去后说做个保健。

    街头发廊的保健,也分为几种,小保健就打个飞机,大保健包含的项目就多了,臀推呀,波推呀,都是跟酒店里面学的,技术自然不会差,大多数都是当年酒店出身,只是年老色衰,酒店里容不下,才退而求次,来了发廊。

    我的样子相比前几年变了许多,一本正经君子样,但不能笑,一笑我的本性就暴露,谁看都说我是咸湿表情。

    做了老板,我就很少笑了,最起码在外人面前我很少笑,但今天在发廊,我笑的没心没肺,笑的风骚淫荡。

    我让鸡头把发廊里的妹子都喊出来,我要挑个合适的。说这话的时候我扔出一千块在桌上。

    鸡头脸笑成菊花,大嘴巴嚷着,里面出来七八个,都是低胸高裙,站在我面前搔首弄姿,乱抛媚眼。

    我看一圈,很失望地摇头,“有没有更好的?”

    鸡头瞪着眼,“这还不好?你看看这个,标准九零后,才十六,包你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