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钥匙之秘

朱晓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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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钥匙之秘

    至此,我们彻底体会到大迷宫的精奥之处,有且只有一条路通向茶明峰首领墓穴,其他要不是死路、绝境,要不就在马鞍峰与双鹤峰之间循环,难怪数百年来成为多少盗墓者的伤心之地。

    如果漫无目的地乱走,也许如驴子拉磨,永远被困在迷宫里面。

    从梨花塘返回望溪坪途中,钱伯斯和瑟曼有意落到最后面,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从两人眼神看出是对我们不利的内容,我悄悄告诉方舟,他低声说保持镇定,现在强敌环伺,不可轻举妄动。

    黄昏时分,我们驻扎进小木屋,钱伯斯说明天上午他和尹师兄出山采购食物,顺便补充些弹药和药品,其他人休息一天,请大家多加小心,防止陈长老偷袭。

    吴兆平连忙说我也去,我也去。这些天艰苦单调的生活把这个花花公子憋坏了,估计想趁机放纵一回。

    钱伯斯竖起食指冲他晃了晃,意思是打消这个念头吧,给我安安分分地待着。

    方舟表态说同意钱伯斯的安排,和尹师兄一起将所有枪支全拆卸下来,细心地擦拭、保养,瑟曼指挥我们几个到附近捡木柴、枯枝,用于夜里生火。

    晚上九点多钟,林春晓已迷迷糊糊入睡,其他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我借过章蔼和的笔记本电脑上网,这么多天过去了,不知那位神秘发信者有无透露最新资讯。

    真有新邮件,第六封邮件!

    上面有两个照片扫描件,都是以前发过的,一个是申克飞、章炯笙和林刚的合影,另一个是后来发的委任状。

    第一张照片申克飞右侧军官头部被用红笔画了个圈,下面写着:中校=林刚=俞卫凡,俞卫凡,原国民党第十师师部密码研究室上尉参谋。

    我犹如被重重敲了一闷棍,两眼发黑,脑中嗡嗡直响,半天没缓过气来。

    不是为这个答案惊讶,之前我已根据遗像与照片对比猜出林刚的身份,至于他的真名叫俞卫凡倒无关紧要,对事情并无影响,顶多从侧面说明他非独立团军官,而且是工作出现重大失误的情况下火线突击提拔,专门勉励他执行这项任务。

    令我震惊的是答案本身蕴含的意味。

    发第五封邮件时神秘发信者还不知道俞卫凡是谁,虽然他一直在提供资料提醒我追查的方向,却不是答案的拥有者,而林刚的真实身份除了林春晓只有四个人知道:我、方舟、吴兆平和尹师兄,我们没有告诉钱伯斯,他对林刚这条线索也不感兴趣。

    也就是说,我们四个人中有人将林刚的身份透露给发邮件者!

    我和方舟可以排除在外,吴兆平不会上网,自从落到我们手里后又一直处于方舟严密监视中,也不可能,所以尹师兄嫌疑最大。

    事实上这次见面后尹师兄一直让我感觉不对劲儿,但具体不对劲儿在哪儿我也说不出来。

    即便处于钱伯斯威胁之下,尹师兄不至于看不懂何老师的典故,完全可以用隐晦的方式做出暗示,表明不太可能单独出来,后来的情况是,我们仿佛踏入一个设好的圈套。

    另外钱伯斯对尹师兄越发信任,经常撇开章蔼和、方舟与他商量重要决策,这种现象有些反常。

    联系方舟说过邮件地址来自我们学校内部,会不会有人与尹师兄暗通款曲?

    方舟与尹师兄见我脸色很难看便靠过来询问,钱伯斯、章蔼和、瑟曼也嗅出不寻常,陆续站到我们身后,看着邮件,又看看睡得香甜的林春晓,都有些发愣。

    钱伯斯在桌前坐下,手指轻叩桌面道:“让我们从1944年起将事情梳理一遍。首先章团长到重庆接受任务,在那里他打电话给家人报平安,然后申克飞召集他和林刚合影留念,并提拔林为中校,接着章团长带部队来到永埠,用巧计骗得首领墓穴秘密,景副官带领两个连把东西全部藏进去。林刚则隐名埋姓到震泽县落户成为老实本分的农民。后来章团长殉职、申克飞牺牲,导致景副官与重庆之间脱节,即使1945年起日军退出湖南,以及后来国民党控制大半个中国,由于当事人都战死于沙场,重庆方面一直无法收回那批物资。可景副官与林刚依然忠实地执行申克飞下达的命令,问题是林刚到底担负着什么命令?是不是一个备份?”

    尹师兄道:“景副官把地图寄出去,说明林刚并不知道进入首领墓穴的线路,另一方面讲,章团长与林刚拍这张合影时都不知道如何进入首领墓穴,进山后工兵连又改变了部分线路,所以林刚不认识路是肯定的。”

    我也说出闷在心头很久的疑问:“这份地图是航拍图的摹本,从字迹看应该是景副官所为,写字画图并非他擅长,按说应该把更为精确的航拍图寄给林刚,为何大费周折亲自动手绘制两张,而且把所有位置都标上数字,为什么这样做?”

    尹师兄道:“这个疑问又影响到另一个关键,那就是景副官如何能肯定林刚拿到这份地图就能看出真正的线路?”

    木屋里一片沉寂,只有炉灶里噼噼啪啪的燃烧声和林春晓匀称的呼吸声。

    章蔼和打破僵局道:“部队进山后改变了部分线路,所以航拍图反映的情况已经不准确了,必须在手绘图中修正,这是其一;其二,手绘图中应该有爷爷与林刚约定的密码,这个密码就是破译地图的钥匙。”

    众人皆眼睛一亮,仔细咀嚼他提出的新观点。

    我喃喃道:“密码是存在的,林刚接受任务前就在师部密码研究室工作……”

    尹师兄兴奋地说:“这就对了,林刚与章团长完全可能事先约定一串密码,无论东西藏在哪儿,都必须按这串密码中的数字在地图节点上标出来,比如4066——491——91,就表示从4066山峰到491山峰再到91山峰……”

    “OK,OK,OK,”钱伯斯连连道,“我们成功解决了类似哥德巴赫猜想的学术难题,很好,这些推论完全符合情理,接下来还剩下一个问题,林小姐知不知道?假设她知道的话,林刚采取什么方式让她记得毫无差错?”

    我说:“很简单,林刚不是擅长雕刻吗,他可以将这串数字刻到某个不为人注意的建筑或是家具上,谁会对几个没有意义的数字感兴趣!”

    “林刚是专业密码员,不可能做这种危险的事,”方舟道,“何况林春晓父亲死后,她把祖宅、田和所有家具都卖了,若藏有秘密她敢这样做?”

    瑟曼道:“这么说口授背诵更不可能了,人的记忆有时会发生固执型偏差,只要错一个数字,他将永远找不到正确线路。”

    钱伯斯很有耐心地看着我们:“一定有某种更巧妙更安全的方法,你们都很年轻,多动脑筋,多思考,肯定能找到答案。”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瑟曼道:“我听说有人把秘密刻在身上的刺青里,既安全又不会遗失。”

    尹师兄脱口道:“林刚的爱好就是雕刻!”

    “她身上没有刺青或其他任何图案,我亲眼见过,”方舟看到大家一片错愕,特别是我和尹师兄眼中要喷出火来,连忙解释道,“是在极为特殊的情况下,我处于被动而无法回避的状态。”

    他骗我!还说什么都没看到,其实他看得再仔细不过了。

    钱伯斯沉吟片刻:“或许……在某个非常隐秘的部位,那只是一串数字,不需要太大面积……”

    话一出口大家都明了其中的意思,他想强行搜身!

    吴兆平也插进来,两眼放光:“对,对,得把她衣服全脱了一寸一寸地找。”

    瑟曼嘲笑道:“那也轮不到你。”

    “我视力特好。”吴兆平犹不死心。

    尹师兄强烈反对:“万一没有怎么办?方……方老师的眼光很毒,尽管处于被动而无奈的状态,恐怕不至于只看人家的脖子或脚,我想主要注意力应该集中在钱伯斯博士所说的隐秘部位。”

    大家发出一阵轻笑,方舟窘迫地笑笑,并不否认。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章蔼和道,“这串密码比我们想象中的要长一些,假设有十个节点,每个节点平均为两位数至少还需30个数字,这么长的数字不管刺到身体哪个部位都很明显,一眼就能看到。”

    气氛又冷了下来,大家重新陷入沉思。

    雕刻,雕刻……

    我脑中灵光一闪,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各位,我想到一个细节!林刚还擅长微雕!”

    “微雕?”他们面面相觑。

    钱伯斯轻轻一拍桌子:“因此只要很小的斑点……”

    方舟也醒悟过来:“快找放大镜!”

    章蔼和感叹道:“天才的构思,把密码利用微雕技术刺到皮肤上,安全而不引人注目。”

    瑟曼手忙脚乱地在包裹里寻找,吴兆平说找不到用眼镜代替也行,反正原理是一样的。

    “不必找了,我告诉你们,”林春晓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面无表情道,“你们确实是一群高智商的人,我认输。”

    尹师兄内疚道:“对不起,林小姐,我们真的很想找到首领墓穴……”

    她挥挥手:“别说了,密码是47130194445634865。”

    “就这么简单?”章蔼和吃惊地说。

    方舟道:“背着尸体走山路,线路不可能太长太复杂。”

    “471山峰我们走过,但下一站去了94号山峰,错误由此开始,”钱伯斯拿过地图边用手比画边说,“301号山峰最偏西,前面又是断崖,应当是最不可能的选择,唉,这个大迷宫果然匪夷所思,处处出人意料……”

    吴兆平有些不好意思:“我明明记得沿着471山峰的涧边一直下去的……时间相隔太长了。”

    “如果只有六座山峰,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到达,”瑟曼道,“还需要出山采购吗?”

    “当然不。”钱伯斯和章蔼和异口同声,眼看胜利在望恨不得插着翅膀飞过去,谁会在那些细枝末节上浪费时间?

    尹师兄点了点所剩干粮:“从明天起大家多采些野果、根茎,运气好打些山鸡野兔什么的,凑合凑合吧。”

    “我还想问一件事,”我索性问个明白,“景副官给你爷爷的信并没有发出去,你如何知道他的死讯?”

    “很简单,其实爷爷知道他在敬老院,因此早就委托其他人在他死后第一时间发信通知——敬老院提供这种通知业务,至于信里寄什么内容只是个形式,只要收到信,就说明景副官死了,我们必须按原计划完成任务。”

    我顿时想起王院长说过,景副官去世第二天共寄出去两封信,我们只顾追查景副官的信却疏忽了另一封。

    章蔼和追问道:“你爷爷、父亲一直到你,究竟承担什么任务?是接过景副官的职责继续看守下去吗?”

    林春晓冷冷一笑,答非所问:“怎么看守?景副官不是也没提防住吉耿阳吗?明知有宝藏在前面,有多少人能控制住贪欲?”

    这句话敲得章蔼和有些窘然,扶扶眼镜不再说话。

    吴兆平突然道:“真正的线路已经知道,我对你们来说已没有作用,跟在后面既是累赘也耗费粮食,不如明天就放了我就此告辞。”

    章蔼和冲口而出:“好啊。”随即就意识到不妥,咂咂嘴等钱伯斯。

    钱伯斯看着我们,目光闪动。他的第一选择当然是杀人灭口,将其他人甚至包括林春晓抛尸荒野,但吴兆平是我与方舟带过来的,我们肯定不会同意他的做法,何况林春晓又与尹师兄纠缠不清,钱伯斯不敢过于冒险。

    瑟曼看出钱伯斯的矛盾心理,道:“反正已经来了,不如一起进去。”

    钱伯斯点点头:“在大山里每个人都能发挥作用,起码可以协助我们往外运东西,表现好的话,我会考虑有所奖励。”

    他好像已将首领墓穴里的陪葬品视为囊中之物。

    林春晓冷冷道:“OK,我们奉陪到底。”

    吴兆平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假寐。

    接下来钱伯斯和瑟曼又开始专心致志拆卸枪支,将每个零部件都擦得锃亮,章蔼和则与尹师兄兴奋无比地讨论进去后的各个细节,探讨那些古玩在市场上的价值。我听了会儿,感到索然无味,迷迷糊糊睡着了。

    夜里倚在旁边的林春晓动了一下,把我从梦中惊醒,我睁眼朝屋里扫了一眼,钱伯斯和瑟曼倚在门口长椅上,吴兆平蜷在窗户下,方舟和我们并排躺在炉灶边,负责值班的章蔼和与尹师兄坐在桌前,猎枪横放于手边,如小鸡啄米般不住地打着瞌睡。

    一切正常。

    我打个呵欠正待继续入睡,突然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飘入鼻端。

    好熟悉的香味,甜腻腻,让人懒洋洋提不起精神……糟糕!越巴族的迭魂香!

    是陈长老做的手脚!

    我刷起跳起来,大声喊道:“快起来!有迷香!”

    窗口外一阵骚动,有人在外面发出动静。

    钱伯斯第一个反应过来,拿起枪冲到窗口,刚打开窗户就听外面“砰”一声,钱伯斯踉跄退后两步,狼狈地摸摸耳朵,他脸上鲜血直流。

    好险,幸亏他闪得快。

    瑟曼闪电般拉开木门,一个翻身投入漆黑的夜里,紧接着响起数声枪声。章蔼和与尹师兄持着猎枪随后冲出去加入战斗。窗口这边由于对方受到瑟曼从侧面进攻,钱伯斯抢到窗户边沿组织反击,他连续打了几个点射,对方不甘示弱频频回击,子弹打在窗口四周,木屑乱飞。

    方舟示意我们和他躲到一处射击死角,吴兆平也骂骂咧咧钻过来道:“肯定是陈长老,仗着地形熟,他暗我明,若是白天非整死他不可。”

    “听枪声火力比以前还大,难道……难道又换了新武器?”方舟疑惑道。

    “不要怕,我们人多火力点也多,马上就能……”

    话还未说完,就听“轰”一声巨响,木屋东侧被炸开个大缺口,钱伯斯离得最近,被气浪掀起四五米远重重撞到对面墙壁上,木头、木条、木屑、碎石块劈头盖脸扑过来,将我们几个全部压到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