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封发给逝者的信

朱晓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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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一封发给逝者的信

    王院长被杀害了!死在他的办公室,那张坐了将近十年的椅子上。身上被刺了六刀,一只手死死捏着话筒,另一只手指甲里有黄豆大小的纸屑,办公桌上、抽屉里翻得乱糟糟的,办公桌后面的几个档案柜也被强行撬开,里面资料、档案扔了一地。

    凶手应该是从后院墙角翻过来,直接推门而入,杀死王院长后抢走那封信。法医经过脚印、指纹提取与对比,初步估计凶手是参与齐老头命案的陈长老。

    他一直跟踪我们,尤其留意我们进出敬老院,正是今天上午的拜访为王院长带来杀身之祸。

    我内疚地看着尸体被装入殓袋抬上警车,眼泪夺眶而出,方舟理解我的心情,搂着我的肩轻声安慰。

    这时公安局派人送来林刚的资料,只有短短两句话:林刚,震泽县葫花镇岗石村村民,离永埠县约100多公里,1985年去世,其子行医,两年前因食道癌去世,其孙女林春晓在镇上开了家中草药店,生意还不错。

    真难以置信,景副官这封信居然寄给死了十多年的人,即使贴足邮资,也会“查无此人,原件退回”吧,精细如景副官,怎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我看看方舟,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唉声叹气说此事古怪程度超乎想象,用常理无法解释,不如先回去睡觉,明天再与震泽县公安局联系,了解林刚过去的情况。

    走到小旅馆门口,突然想起今天还没上网,也许那位神秘的网友又有新资料出现呢,我便让方舟等会儿,一头钻进网吧。

    “我在门口等你,正好抽支烟。”方舟追在后面说了一句。

    打开邮箱,第三封邮件果然如期而至,还是扫描附件,一份是委任状原件,由于年代久远,上面布满了色斑,勉强辨认出一行字:兹任命俞卫凡为湘×××地区××少校××。

    委任状下方盖的两个印章都模糊不清,但签发人签名却清晰可见,中规中矩的三个字:申克飞。

    另一份是战情通报,其中有一行字被特意圈出来:因密码室少校参谋俞卫凡破译失误,导致部队右侧受到偷袭伤亡惨重……我双手捂住脸呆呆出神,这位网友接二连三将申克飞的资料发给我,他在暗示什么?难道申克飞与章炯笙的秘密行动有着不可切割的联系?俞卫凡是谁,他破译失误却被委任为少校与长晖山发生的事有何关系?

    这回网友恐怕高估我的智力了。

    将三封邮件一字排开放到屏幕上,心里微微一动:这三样东西,都是很私密很珍贵的资料,若是档案馆或史料馆收藏,不会允许轻易拿出去扫描,因为扫描、复印都会对原件本身造成伤害;若是私人收藏,谁会拥有如此全面细致的资料?

    此人会不会申克飞的后人?

    他与章蔼和的心情一样,想找到藏宝之地,取回属于申克飞的财产。但出于某种原因他不愿抛头露面,只能通过我们深入挖掘这段60年前的秘密,还原历史真相。

    正想出点头绪,突然后背一阵尖锐的刺痛,紧接着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容博士,我手上有匕首,老实一点听我的指示出去,不然你跟王院长做伴儿去。”

    陈长老!

    我长长吸了口气,暗想走就走,有方舟在门外守着,陈长老还不是自投罗网?遂起身向门外走去。

    “不是那边,从后门!”陈长老轻声道。

    他妈的,网吧竟然有后门?我心里将网吧老板骂到祖宗十八代,表面却保持镇定,配合着他的行动。从齐老头到王院长,陈长老和琛哥已杀红了眼,他们不会在乎多杀一个人,我不想激怒他。

    后门外巷子里停着一辆白色昌河车,驾驶员正半躺在里面抽烟,陈长老拉开车门将我推进去。

    我的眼睛与冰冷无情的目光碰了个正着,不由身体一颤,有些畏缩地团坐在边上。

    “琛哥,开车。”陈长老道,搜出我的手机,关掉后随手扔到后门对面垃圾筒里。

    琛哥冷冷瞟了我一眼,扔掉烟头,车子如离弦之箭冲出巷子开上主干道。就在拐弯一瞬间,我隐约看到方舟站在网吧门口朝这边张望。

    临近市区与环城大道交界处,陈长老发现卡道口停了辆警车,还有警察在路边检查过往车辆,当即让琛哥调头转向,七拐八弯驶入附近小村庄,将车子停在一处灰不溜丢的三间瓦房后面,琛哥拿钥匙将正屋门打开。

    陈长老半解释半炫耀道:“这是族产,越巴族人已不满足于守在大山里靠山吃山,近年来纷纷走出去创业,取得很好的效果……今晚在这儿住一宿,明早进山。”

    “进山干什么?”我赶紧问。

    “把两边房间收拾收拾,回头烧点热水,”陈长老吩咐琛哥,琛哥很听他的话,一声不吭走来走去忙个不停,他这才转向我,似笑非笑,“容博士,你不是说想合作吗?合作就从明天开始。”

    我抗议道:“总得让我知道怎么回事嘛。”

    “上次我们说到吉耿阳,今晚还从他说起,”陈长老掏出香烟,扔了一根给琛哥,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不过在此之前要听听你的,你从章炯笙孙子嘴里挖到了什么?”

    “家具和古玩,”我答道,“他怀疑他爷爷把私人财产藏在长晖山。”

    陈长老愤慨道:“扯淡!章炯笙是不折不扣的强盗、骗子,他一手策划从罗三韩嘴里窃取到首领墓穴线路,又派兵把里面的陪葬品据为己有,现在他后人又想以此作幌子夺走属于我们越巴族的东西,白日做梦!”

    我提醒说:“法律讲究证据,万一首领墓穴里的东西有章家特有的印记,法庭会认同这种取证。”

    “砰”,他一掌拍在桌子上,激动地说:“如果有强盗闯到你家,把所有东西都贴上他的标记,那么就变成强盗的家,是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两个概念,界定财产所有权,法律……”

    “不要跟我谈法律,”他挥舞双手道,“总之,我不可能让他们踏入首领墓穴半步,即使进去了也叫他们有来无回!”

    我噤声不语。

    他瞧瞧我,又换了一副笑脸道:“你是有知识有文化的博士,应该懂这些道理,不多说,还是谈谈吉耿阳吧……”

    琛哥送来两碗冒着热气的开水又悄然钻进东厢房,在里面砰砰嘭嘭不知捣鼓些什么。

    “吉耿阳的老子叫吉荣峰,独立团工兵连一个小排长,章炯笙知道首领墓穴线路后,派他们进山探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可能是没吃的吧,这些官兵在一个大清早集体朝震泽方向突围,结果落入日本鬼子包围圈,除了吉荣峰这个机灵鬼伏在尸体下面躲过一劫,其他全部牺牲,天黑后他仗着熟悉地形,溜回夹子沟后山山洞养伤,直到鬼子宣布投降后才敢露面,后来不知撞了什么邪竟然打起首领墓穴的主意,一个人进山……”

    我“哦”了一声:“他是此事的参与者,回头再找应该没问题。”

    陈长老一哂:“嘿嘿,他偏偏没找着,而且在迷宫区迷了路,差点饿死在里面,他命不该绝,奄奄一息之时被路过的猎人救起,而这位猎人就是罗三韩的儿子罗际,也就是琛哥的爷爷。”

    “啊!”我没料到还有这层错综复杂的关系,“那,那吉荣峰自小在山区长大,又走过那条路,怎么会迷路呢?”

    “长晖山有大小山峰20多座,越巴族只住了南区两个小山峰,其他都保留着原始生态,由于山里地形复杂,猛兽众多,族里最勇敢的猎人——”他冲东厢房努努嘴,“即使琛哥也只在周围四五个山峰活动,很少敢越过望溪坪,从望溪坪向北一条路通向马鞍峰,一条路通向双鹤峰,这两个山峰之间的区域就被称为大迷宫,古往今来不知困死了多少盗墓者和好奇探险之人。吉荣峰只是个小小的排长,跟在大部队里面边施工边走,记忆不全面,不过他命大,正好倒在迷宫最边缘,莲花池附近,而罗际又是唯一知道首领墓穴线路的人。”

    “啊!”我又惊呼一声,嘴张得差点合不上,“上次你不是说罗三韩没有指定首领继承人,也无人知道进入墓穴的线路……”

    陈长老恨恨道:“其实他暗中想让儿子继承,但遭到长老们的反对,于是采取拖的办法,想挨到临死前强行指定,后来他惹下那么大的祸,自知死后不可能被送入首领墓穴,而且章炯笙部队轰隆隆炸了那么多天,谁都没底墓穴被破坏成什么样。于是他违反族规将线路口诀私下告诉罗际,叮嘱儿子找机会过去看看,如果墓穴没遭到破坏,设法把他的墓迁进去,唉,罗际也是没脑子的人,”陈长老又指着东厢房摇摇头,意思琛哥和他爷爷一样,不分上下,“居然糊里糊涂答应了,而且以猎手身份作掩护多次深入大迷宫探路……”

    “他有线路口诀,难道不能一次成功吗?”我问道,“以前历次首领继承人不也是一个人凭口诀背着尸体进去?”

    “这回不同了,章炯笙部队在里面做了手脚,用爆破等方法将个别线路变更掉,罗际死抱着口诀硬走,当然找不到门路,他碰到吉荣峰后两人一合计,立刻摸着门路,以口诀加记忆很快找到了首领墓穴……”

    “他们在里面看到了什么?有没有遭到破坏?”

    陈长老端起碗咕嘟咕嘟连喝几大口,用袖边抹抹嘴,继续说:“接下来的一切都成为悬案,谁也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罗际满身血迹跑回来,前脚才踏入山寨大门就栽倒在地,交待自己与吉荣峰一起进首领墓穴的事,刚说到一半就死了,至于吉荣峰,也折腾掉半条命,他知道越巴族不会放过他,东躲西藏地跑回家,却被当成潜伏特务被抓起来,开了个公审大会枪毙了。”

    “罗际是不是死于吉荣峰暗算?”

    “那倒不是,根据有经验的猎手分析,罗际身上的伤痕可能……可能是老虎抓的。”

    我悚然一惊,联想到某位教授写的散记:……过永埠而不入,德川兄电报提醒近日该地多虎患,居民不敢出城一步……“长晖山区还有老虎存在?”

    陈长老哼了一声:“长晖山里的老虎确确实实没停歇过闹腾,平时还好,它们都在深山,你不进去惹它它也不会惹你,但1944、1945那两年有点邪门儿,向来单独行动的老虎,成群结队出山,主动向人发动攻击,吓得族人把山寨大门关了半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