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078章

歌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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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叔伯都是见过大世面也是极会做事的, 席间隔房大伯主动问起阿璃开茶楼的事情。

    其他叔伯也都认真听着, 并没有任何人露出不该有的表情。阿璃知道,这是大伯故意为她制造的机会,也算是为她正名, 以后她的茶楼便都有这些叔伯罩住了,谁都不用怕。

    阿璃放下筷子, 正襟危坐,认认真真地将茗香居的特色说了一遍,并专门为这几房叔伯送上特制的紫檀木牌子,拿着这个牌子就能在茗香居随便吃。

    “我可是听说上回陈郡王带着妻子乔装改扮特地往去蜀中吃茗香居的茶点, 结果现在还不肯回长安,如果他知道茗香居开到长安来, 估计得怄死!”

    “千里迢迢, 那路可不好走!”

    “指不定现在陈郡王正在回京的路上, 顶风冒雪的,当真可怜。”

    崔茹月看到这牌子这才注意到,“茗香居原来是表嫂开的茶楼?”

    她简直要惊呆了!

    她是知道这个表嫂卖茶,有茶庄子, 甚至连晋王都带了几罐茶回京给达官贵人们品尝。但也仅此而已,所以她也一直认为,表嫂就是靠着表兄开茶庄子捞私房钱的,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可耻。

    但如果是茗香居的, 那可就不一样了。对世家大族而言, 要赚钱, 不难,但要让所有人认可那样的高价,还人人推崇,就非一般人能够做到。

    虽然崔茹月有点受打击,但是也为自己今日被美食诱惑找到了完美借口。如果是被世家贵女只闻其名,想吃却吃不到的茗香居的美食俘虏,那就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了。

    “茹月若是不嫌弃,可以经常过去玩。里面的东西你一定会喜欢。”

    崔茹月脸有点红,骄傲地扬了扬头,“有空的话,我定会去为表嫂捧场。”

    不管别人说什么,阿璃始终笑容清浅得益,招手跟星儿说了几句,不多时,厨房便端上准备好的几样菜肴,这都是别处没有的蔬菜瓜果炒制的,做法也不输给御膳房,而且更多样美味。

    而女眷们,食案上多了一只装着饮品的杯子。而男宾们的杯子中,是四明山今年新酿的果酒。

    阿璃还亲自动手为众人分玉米烙,因为她自己喜欢,也希望别人喜欢,随口便夸了两句,一点不见外。

    顾母看看自己的儿子,满眼欢心的笑,儿子的眼光就是好。私心里,她是非常喜欢这个媳妇儿的,而媳妇儿也一点不做作扭捏,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就跟这些亲戚格格不入。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都是相互的,她相信就算在坐的心头有疑虑,慢慢地也会赞同这个孩子的。

    在接下来的宴席中,几乎每道菜,每种饮品和酒水,都是极少见到的,阿璃都一一为他们斟上并介绍。

    顾臻骄傲地看着这些叔伯婶娘被阿璃哄得面色红润双眼含春,觉得差不多了,便招呼阿璃自己回来吃,担心她饿着了。

    婶娘取笑道:“阿臻这般疼媳妇,你怎么不自己来给我们斟酒分食?”

    平素顾臻其实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即便是亲人都很少能与他开玩笑的,但这回回来,所有人都发现他变了,变得有那么点接地气了。所以席间说话也随意起来。

    “婶娘既如是说,那我恭敬不如从命。”顾臻起身,但没忘记将阿璃拉回来,让她坐下好生吃饭。

    崔茹月再次被惊呆了,她怎么觉得自家表哥高冷金贵的人设就这样不知不觉全面崩盘了呢。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晚间,阿璃趴在顾臻怀里睡不着,明明身体很累,可精神却有些亢奋。

    “你那些叔伯婶娘都是好人。”热情有礼,对她不管是不是真心喜欢,但却是真心的好。她能清楚感觉到这种大世家的人那股拧在一起的精神头儿。他们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仕途和产业经营,同时不忘为整个家族的利益共同努力。

    这是一种很温馨的氛围,是她长这么大从未感受到过的。

    “以后他们也是你的亲人了,不用跟他们客气。”

    顾臻摸摸阿璃的爪子,有点凉,便将被子往上面拉了拉,直拉到阿璃的耳朵上,将她不听话的爪子也塞进被子里。

    阿璃感觉到感觉到男人的热气儿,脚丫子便往男人身上钻,把顾臻冻得一个哆嗦。

    “脚怎么这么凉?”

    “你有见过女人手脚暖和的吗?”

    “我就没见过什么女人!把脚抬上来!”

    阿璃跟死鱼一样趴着不动,顾臻只好自个起身,换了个方向,将她的脚丫子握在手心一边揉捏一边搓。阿璃看着灯光下男人俊美的脸,感觉到热量从冰冷的脚趾间传递过来,突然觉得这种幸福让她有些怀疑曾经自己是不是受过那些苦。

    “你为什么想到娶我?”之前她有怀疑过顾臻是为了那个孩子,或者是为了迷惑那些对手才选择了她这个对他而言毫无用处的人为妻。

    因为她自己对感情无所谓,所以也并不关心他为什么要娶自己,直到今日小表妹问出这个问题,她头一回开始反思。

    “我也不知道,估计是一时鬼迷心窍……”

    阿璃一脚丫子踹过去,“我才是鬼迷心窍嫁给你呢! ”

    男人失笑,笑得肆意张扬,扑过来压住她,捏她的脸蛋儿,阿璃打开他,“你的手刚才捏过我脚!”捏完脚又来捏我脸,你恶心不恶心啊?

    “你倒是嫌弃上自己的!”顾臻起身去净手,“说不定我就是喜欢你有自知之明!”

    阿璃觉得,男人根本没句实话,懒得再追问,兀自窝在温暖的被窝里睡觉。

    睡到半夜,阿璃似听得淅淅索索的声音,睁开眼,窗外一片白净。

    “下雪了。”她摸了摸身边,却没摸到顾臻的人,莫名有点心慌,披衣起床,掀开层层帷幔,只见顾臻正坐在暖榻上处理公文。

    烛光不甚亮堂,许是怕太过明亮影响到她睡觉。阿璃取了旁边的烛台拿过去点燃,顾臻这才察觉到她,“怎么不睡了?”

    “听见下雪声就起来了。”阿璃头一回意识到,她从来没有像别的妻子一样伺候过顾臻,不管是穿衣叠被也好,还是磨墨陪伴也罢,一直以来似乎都是顾臻这个大男人在侍候她。

    从架子上取了狐皮大氅披到顾臻身上,阿璃又在暖炉上煮了水,加入特别密制的果干,味道酸酸甜甜,很是爽口。

    顾臻看着她端到手头的杯子笑,“通常,夫君秉烛处理公务,妻子都会亲手煮羹汤当夜宵,我家夫人还真是省事。”

    阿璃郁闷了,顾臻说的都是事实,连陆焕之曾经熬夜,她都是煮过的,怎么到了顾臻这里,自己似乎从来没意识到要为他做点什么呢?

    “今日你将就着,明日我再给你做,可好?”

    顾臻失笑,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我在跟你开玩笑。天色不早,你先去歇着。”

    阿璃抽出手,“我不困。”说罢挽了袖子帮他磨墨。这边磨好,她又拿出章娴整理的东西看起来,时不时提笔标注修改一下。

    顾臻觉得,夫妻俩一起在灯下办公也是不错的。

    顾臻和阿璃一起回长安,不过一日时间,已经传得长安城沸沸扬扬,今晚注定很多人睡不了好觉。

    而睡得最不安稳,头一个睡不着的就是陆焕之。前一晚,清平公主一时来了兴致,温香软玉地攀上陆焕之的肩膀,倾吐着撩人的气息,而陆焕之却始终提笔写字,连头都未抬一下。

    公主何等尊贵的身份,求欢竟然被拒,就算陆焕之是她心仪的驸马,也难免使些小性子,转头便奚落道:“天色已晚,本宫要安寝了,夫君若还要写字画画,就去书房!”

    若换做往常,陆焕之知道她生气还会来哄哄,谁知道今日陆焕之竟然道:“既然公主累了就先歇着吧。”转身还真的去了书房。

    清平公主那个气,直接拴了门,想着陆焕之待会儿回来给他点颜色瞧瞧,她自己连睡觉都没睡个安稳,就等着陆焕之来敲门。

    如今天冷了,她还是很担心自家夫君被关在外面冻坏的。结果折腾了一宿,自己没睡着觉,却一宿也没等来陆焕之。

    转头,绿莹来拿这个月陆母的月钱,清平公主瞥了一眼绿莹,说道:“我听闻她前几日又摔坏了一副茶具,这是这个月的第三副。这公主府的茶具都是精挑细选的龙泉窑,在外头可是很昂贵的,摔个一副也就罢了,没事就摔上三四幅,我这公主府也侍候不起。”

    说起摔茶具这件事,绿莹也有些阴郁。这头一副被摔坏,那还不是被这个公主给气的,第二副则是陆母嫌她不争气,明明是陆焕之的同房,结果这么多年硬是半个蛋都没有,这第三副,便听闻阿璃要随镇远侯回长安给生生吓的。

    公主府库房茶具多的是,这个时候却说出这话,只怕是这公主故意要为难她,让陆母难看。

    绿莹可不会当这两头的受气包,也不跟公主争辩什么,转头便如实告诉了陆母。陆母气得磨牙。

    “以前那江璃再不好,却也不会这般待我。”至少陆家的钱都是握在她手上的,即便这些钱大多数来自阿璃的茶庄。

    这个公主倒好,中馈不让她参与也就罢了,竟然还克扣她的月钱。这口气陆母怎么忍得下去?

    陆焕之下朝回到家中,陆母便到他面前哭述,哪有不明白清平公主在借题发挥,只得亲自登门告罪。

    清平公主岂是那么好哄的,当天晚上陆焕之又被关在门外。只是今日他没敢像前一晚直接睡书房,而是站在公主房门外,这一站便是一两个时辰。

    雪花沸沸扬扬飘落时,他早已被冻得浑身冰凉甚至身体都僵了。看见这雪花铺面大地,突然便想起陪阿璃在院子里堆雪人的往事。

    阿璃喜欢雪,每到下雪天都喜欢堆上几个雪人玩儿。以前在偏远北地,即便日子清苦,但总有欢笑,也过得轻松自在。明明不过一年时间,却仿佛过了半生,那些美好的回忆遥不可及。

    偏偏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怨不得任何人。

    房门终于还是打开了,陆焕之却冻病了,数日起不得床。

    另一个没能睡着的是陈国公府的小娘子陈芝华,这是长安城公认为最可能嫁给顾臻的人,贵女圈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陈芝华跟顾臻青梅竹马,从知事起,陈芝华就爱慕顾臻。

    去年的这个时节,晋王在御前进言,为她与顾臻指婚,这婚事没指成,今年这个时候,顾臻却带着娇妻和小世子一起回京了。

    这样的打击叫她如何一下咽得下去?

    “娘子,天色这么晚了,该安寝了!”贴身侍婢翠娥再次提醒。

    陈芝华在灯下写字静心,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翠娥知道,她是因着顾侯的事情难以入眠吧。

    “那个江璃,到底是个什么人?”问出这句话,陈芝华觉得很折损自己的颜面,但她就是忍不住。

    翠娥秉道:“奴婢只听说她是驸马爷陆学士的下堂妻。”

    不说还好,一说陈芝华心里更是郁结得慌:一个被人丢弃的破鞋,到底哪里比她强?

    顾臻为什么会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