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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围着坐在沙发上的凉时，七嘴八舌地说着安慰和担心以及责备她的话。
司颜站在远处，默默看着人们不语。
澄莫想走到司颜身边：“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她。”
司颜意外地看了澄莫想一眼：“这和你无关，你也不想的，她现在已经没事，你不要自责。”
说完，他又将视线投向凉时。
澄莫想看着司颜看凉时的眼神，不禁一阵黯然。
……
滨海路旁有一处不太茂密的树林，属于城市绿化带，种在便道里侧的小山坡上。
一道暗红色的影子从天而降，代溪落地，走了几步扶住一棵树，暗暗喘着粗气。
她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把匕首，一滴血滴落到她的脚边，她看着落到草叶上的液体，月光照耀下显得分外猩红。
她回头看看身后，透过不怎么茂密的树林，能看到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海面平静，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又失败了吗？”明炽从树林的另一边走过来，草坪被踩过，发出沙沙的暗声。
代溪惊地猛回头，见是明炽，才松了一口气。
“她们还会再出现的，”代溪不甘心道：“她们的目的是要救林霂，我还可以找到机会。”
“但是你把她杀了。”明炽的视线落到代溪紧紧攥着的匕首上，声音不带丝毫的感情，“你竟然用的是这把匕首，想来……她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代溪惊慌地将匕首收起，故作镇定道：“她不会这么容易死的，你忘了之前我们将她的血都快放干了她都没死，除了她自身的真火，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杀了她。”
“那就别再逼她，”明炽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他走过去将手按在代溪的肩膀上，“逼急了她，她再用自己的真火自杀一次，我们还要等很久。”
“她应该还没有想起所有的事情，她不记得我，我们要趁早将她抓住，才有机会。”
“你太紧张了，”明炽的手从她的肩膀处抚上她的脸：“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太多，为了我们的未来做了太多，在魔君面前，你忍辱负重，不过是为了让我可以好好地生存下去，你知道我不忍心杀她，就替我动手，让自己的双手染血，这一切我都明白，代溪，我都懂，但是你太累了，为了我，你能好好休息一下吗？哪怕是一天也行，我真的希望我们可以像普通的人类一样去谈恋爱，去逛街，去看电影，吃麻辣烫……”
代溪怔怔地看着明炽，“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明炽深深地看着代溪：“你失去了太多，为了爱我，代溪，你失去了太多本该拥有的欢乐，你没有去过游乐场，没有坐过摩天轮，没有吃过棉花糖，没有拍过写真集，没有一次悠闲地毫无任何念想地单纯地和我一起喝过下午茶，你的脑海里装了太多沉重的东西，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爱我，所以我觉得对不起你，代溪……”
明炽拉起她的手，将她手中的匕首拿到自己手中，“暂时先将她放下吧，我们过一晚单纯的恋人的生活好吗？”
代溪眼中闪过盈盈的水光，她定定地点点头，默默无语。
……
酒店最高的那一层，明炽和代溪站在露台上，不远处海浪在月光下翻腾着浪花。
夜空中星光满天。
在这样迷醉而诱惑的夜晚，明炽捧着代溪的脸，“我以前总是想，把所有的事情办完以后，我要娶你为妻子，而你会为我生几个孩子，我总是幻想很久很久以后我们美好的生活，可是我现在不想等了，我们为什么要浪费这么多年的时光，明天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你不知道等待你的是好运还是意外，所以我想……代溪，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代溪动情地看着明炽：“我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我害怕魔君会因为你违拗他而将你杀死，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只要我们把她交给魔君，我们以后就可以自由地在一起了。”
“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明炽道：“就这一晚，我知道你等这一天等了几百年，你最期盼的事情就是和我在一起，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我不想让你空欢喜，代溪，把你给我，我也会把自己给你。”
代溪的眼睛映着星光，明炽吻上她的睫毛，令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几百年期盼的真爱终于得到，整个过程中她都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凌晨三点零三分，明炽静静地看着熟睡的代溪，看着这个因为爱他而毁灭了他所有的女人。
你要的，我终归是给了你，代溪……若有来生，愿你我永不相见。
那只名为灾星的匕首抵在代溪的胸口，缓缓隐没在她柔滑的肌肤中，鲜血像红色的鲜酿葡萄酒，汩汩流淌。
远方的天边泛起鱼肚白的颜色，海鸟在海面上自由翱翔。
神秘而绝美的人鱼从深海中浮出水面，对着岸边的方向，唱起缥缈而空灵的哀歌。
……
云甸山庄。
凉时站在林霂房间里的书柜前，一本一本地翻着书。
翡翠靠在书桌前看着她，无奈道：“我知道代溪那条路走不通了，但是这里的书你之前已经翻了十几天，还能翻出什么来？”
“我记得有本寒古妖神志，他有时候会拿着翻一翻，我问过他那是练什么法术的书，为什么会那么厚，他说不是练法术的，是讲的远古神仙妖怪的故事，我在想，也许那本书里会提及远古梦魇和红月森林。”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翡翠琢磨了一下道：“你说的那本书，他给撕了。”
“撕了？”凉时转头，惊讶并且失望地看着翡翠。
“我记得那天……”翡翠皱着眉头仔细想着，“他一个人在书房里，一页一页地撕着书，慢吞吞地撕了一个下午。”
凉时怔了一会儿，慢慢地走到书柜旁的沙发上坐下，哀伤地看着满满一书柜的书，想象着那个白纸纷飞的下午。
过了好一会儿，她回过神来，掏出手机，给陆婧婉打了个电话。
“婉婉，海王妃今天落葬还顺利吧？”
“办完了，我现在帮着温澜收拾海王妃的遗物呢，你那边怎么样？你身体好利落了没有？”
“我没关系，几百年前炼制的丹丸虽然过了保质期，但是疗效还是杠杠滴。”
“噗！”陆婧婉在电话那头笑道：“还能开玩笑，看来情况很乐观啊，怎么样？是找到进红月森林的办法了吗？”
“没有……”凉时的语气很是沮丧，“我想让你问问海王，是不是真的没有办法进入九天了，我觉得我师父和师兄们不会不管我们的。”
陆婧婉那边沉默了一下，“这个问题温澜问了海王很多遍，他和你一样着急霂殿的安危，但是海王说五百多年前，璨族遭遇不幸之后，玄黎上仙……因为妄图修改你的命格，遭到了天谴……之后九天便设置了结界，不允许仙人们在和下界有任何往来。”
“我师父？”凉时拿着电话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师父怎么了？他怎么了？”
“啊……这个……具体我也不太清楚，”陆婧婉的语气有些含糊，“真的，仙人们的事，咱们这些下界的小妖精怎么会晓得……”
电话那边忽然传来温澜低低的声音，不知道他在和陆婧婉说什么。
陆婧婉立刻又对凉时道：“听说是……据说啊，我也是听那么个音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应该是被罚关一千年的禁闭吧。”
凉时悬着一颗心，神情恍惚地看着翡翠，对着电话里的陆婧婉喃喃道：“哦，好吧，我再想别的办法。”
说完她不等陆婧婉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她一直看着翡翠，看得翡翠心里直发毛。
翡翠异常不安地躲闪着凉时的注视，但是凉时却一直看着他，像是在等着他说什么。
他挠挠头，极为不忍地说道：“上仙他老人家年龄很大了，也差不多到了该身归混沌的时候，你不要想太多，不是因为你……”
凉时倒退了一步，踉跄着坐到沙发上，目光呆滞，失魂落魄。
那个一直宣称散养徒弟的人，那个对她不闻不问的人，那个整日嫌弃她淘气又麻烦的人，为了修改她的命格，受了天谴，身归混沌了。
她觉得喘不过气来，她仰身靠在沙发上，看着在泪光中模糊了的天花板，双手紧紧地捂住脸。
……
云甸山庄，山顶别墅的客厅里坐着四个人。
凉时、翡翠、司颜和澄莫想。
四个人围着茶几坐在一起，全都沉默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凉时终于发话，却是对着茶几上的茶杯，“凭什么不还给我？”
司颜冷着脸，“魔君余连要的就是你凤神的元神，我现在还给你，他很可能马上就来抓你，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用问？”